最近看完「人類憑什麼」一書後覺得是優質作品,尤其是讓我產生了不少延伸思考,所以決定寫成偏短網誌記錄並且公開分享.作者Ian Morris 當初的「西方憑什麼」就是讓我印象深刻作品,他行文總是有很強的、類似心理史學的風味,這種追求框架解釋的方向和和「人類大歷史」的Harari相當不同.(「西方憑什麼」可以說是文明在邊界條件限制下演化、同時也改變邊界條件的東西方對比),如果大家覺得有所收穫的話歡迎留言、分享、讚賞.
「人類憑什麼」一書是連結廣義的「卡爾達肖夫指數」和「人類社會結構和倫理學」的作品;當然要說這種物質主導論和馬克思的「下層建築主導上層建築」類似也行.政治經濟社會乃至倫理學都成為文明應變量,文明自變量就是能量提取規模.如果1)人類從出非洲以來的大腦認知都普世相同、且沒有什麼改變;2)個體在自由選擇時受到的主要客觀拘束是能量獲取能力(不論是吃下去的食物或是能燃燒保暖的柴火).那麼社會形態(與相應的倫理價值觀)很有可能就是會相應的演化成幾個大階段.
歷史上的三個大階段分別是「覓食者」、「農民」、「化石燃料」,全書的主要比較就是這三個社會對於「政治階級(不平等)」、「經濟階級(不平等)」、「性別階級(不平等)」、「暴力忍受度」的差異,並且嘗試用能量提取的限制來說明其合理性,比較值得一提的是當代「化石燃料」價值觀與「覓食者」較為接近,兩者都會認為「農民」價值觀相當迥異不同.所以作者在末章會形容塔利班的錯誤不在於本質上的邪惡、而是在於落後(於「化石燃料」時代想要重建「農業國」).
對於本書的內容我就大致展開到這裡,有些與其他書籍的聯想:
首先是「塔樓與廣場」,這本書談論的是秩序與網路,可以說當代社會網路起源於17世紀歐洲,不過在印刷術和網際網路中間是階級復辟的時代.要說是「科技讓網路獲勝」還是「化石燃料生活方式」讓網路獲勝(讓階級隨著隨農業國消逝)就是不同的切入點.人類文明以能源消耗來說在古羅馬和宋朝都有撞到農業文明的極限,如果那時候就有印刷術能夠讓文明提升嗎?反過來說,如果能量消耗上升,但是有關鍵的科技樹(文明催化劑)沒有被發現的話,石化文明的價值觀是否能誕生呢?
其次是我非常喜歡的「正義之心(好人總是自以為是)」:人類從古至今都有六種道德味蕾,都能品嚐的人到會偏向保守派、能品嘗到自由與平等會偏向自由派、只品嘗到自由就偏向自由意志主義.那麼這三個道德光譜和三個能量時代會不會有對應關係(自由派覓食者、保守派農民、自由意志主義化石燃料)?
如果人類文明從0.75級文明邁向1級行星文明的話,是否會有第四種能量史觀框架(太陽能加核融合?)那人類的道德味蕾能夠開發出第四個道德光譜嗎?如果人類開始改變自身(很可能會發生的事情),那麼這個能量史學和正義之心的框架是否還能適用呢?我們可以預期人類會把自身改造成怎樣嗎?(例如後稀缺的星艦奇航記)
最後我是覺得「人類憑什麼」能量史觀確實有趣,不過還是有些適用性議題可以討論:
社會有沒有可能演化到次佳解形式,畢竟自然界的演化也通常不是理論最佳解,那這個框架可能就可能只是我們文明演化的軌跡,不必然是能量汲取能力到達「某個水準」後就會成為「某類文明」
其次是演化抵達穩態所需要的時間,就算能量史學提出的三階段正確,不過從第三階段演化到之後第四階段的時間軸很可能愈來愈短(作者基本上也是同意指數成長的態勢),那麼這個框架用來分析未來可能沒有太大的意義,因為演化需要時間,不過文明可能加速到沒有時間演化了.
接下來就是同樣的邊界條件是否可能演化出不同但是平等的解(也就是簡併態),書中除了純粹的農民外,也提到且定義了三個亞型變體「粗耕」、「城邦」、「帝國」,如果把能量文明的相圖畫出來的話應該不是一段一段,而是非常多不同的過渡態.